【环球时报记者 周洋 牛小曼】“艺谋导演会指出一个方向,具体内容创作就交给我构思……”正在上映的春节档口碑最高电影《狙击手》,讲述的是抗美援朝战争中我方“狙击五班”与美方狙击小队展开较量的故事。该片由张艺谋、张末父女档执导,上映24天总票房5.3亿,并将延长放映至4月3日。与其他大场面的战争题材以及抗美援朝影视作品相比,《狙击手》的电影样态显得有些不同。“以高密度的情节类型来呈现,再杂糅青春片要素”,该片编剧陈宇(下图)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这样说。
创作之前基本看了所有狙击手题材影片
环球时报:如何定义《狙击手》的影片类型?在创作阶段是否受到同题材影片影响?
陈宇:如果按照常规类型片体系来概括,我觉得它是战争片和青春片的杂糅。战争片一般会杂糅其他类型元素,比如《珍珠港》既是战争片,也是爱情片。就《狙击手》来说,作为战争片如果是再往下界定,会倾向于惊险、悬疑类型,是以高密度性的情节类型来呈现,然后再杂糅青春片要素。我们(《狙击手》)里的战士都非常年轻,包括主人公也有某种程度上青春成长这样的人物弧线。
你说明确受到哪一类片子影响?说实话倒没有。在创作之前我会做很多功课,基本看了所有的战争片以及狙击手(类型)的影片,我希望《狙击手》这样的类型影片做出一些创新,所以它既不像《兵临城下》,也不像《拯救大兵瑞恩》。它是很特殊的一种样态,而不是去靠近某些东西。
环球时报:塑造对阵双方人物形象时有哪些具体考虑?
陈宇:我方人物的行为驱动力有两点,一个是上面下达的任务,第二个就是战友同袍情。对方(美军)的驱动力简单来说就是“英雄梦”——要扬名立万,在军界获得知名度。当然,并不是所有美军都是这样,但起码我们戏中这个人物约翰是持有这样一种心态。我们不想把对方塑造得脸谱化、扁平化,他们也有自己的情感和诉求。我希望尽量能够把两边都塑造成“人”,当然,重点肯定是我方战士的精神面貌,侧重点和笔墨完全不一样。
环球时报:对目前的排片和票房成绩满意吗?
陈宇:作为一个创作者,我当然是希望影片能有更多人看。但我也能理解院线在排片时的考量。我们这部片子最大的明星就是张艺谋导演,希望以内容、质量以及它所传达的精神来取胜。所以我把选择权交给观众和院线,对此我是有信心的。
电影的本性应该是讲故事
环球时报:据说您与张艺谋导演在创作阶段会有激烈的讨论。在您看来,编剧和导演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
陈宇:我很尊敬艺谋导演,特别佩服他的人格和工作精神,以及所在专业的大师级素养。在具体创作时我们会各抒己见,难免会有关于艺术创作的激烈讨论,一起讨论到最后总能找到很好的一个方法,达成共识。
说到编剧与导演的关系,在开拍之前的文本内容方面,可能是编剧的工作会更多一些。后面的拍摄期和制作期,当然是以导演为绝对核心。艺谋导演对于他的创作、风格和要表达的内容有明确想法,在创作初期会明确表达出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东西。他比较相信我的原创能力,所以他指出内容方向和风格类型之后,具体内容创作就交给我。这时候我就会去构思。一般我会构思多个故事出来,然后筛选出最好的故事。
环球时报:《狙击手》之后,您与张艺谋导演还会合作两部电影。是什么原因促成这三次合作?
陈宇:艺谋导演近些年的创作特别强调叙事性,我把它叫“叙事第一性”原则,这也是我一直秉持的,我认为电影的本性就应该是讲故事。艺谋导演强调内容和故事叙事,我可能在这方面能给予帮助。
环球时报:与张末导演合作感受如何?
陈宇:张末导演说话声音声调不高、不急不恼,但她思维特别清晰,每个镜头都清清楚楚。就这一点,我觉得她和艺谋导演一脉相承。另外一点就是,张末导演的知识、阅历以及视野非常广阔。她在中国工作,也曾在美国学习电影专业相关技能,看问题很全面。我在跟艺谋导演和张末导演一起工作时都感觉很舒服。
不会写影像无法呈现的东西
环球时报:在剧本创作过程中,原著改编和原创哪个更难?
陈宇:我觉得自己原创能力还可以,还是希望尽量原创。其实改编工作也不简单,要考虑原著哪些部分该留该删,还要考虑原著粉丝和网友的质疑等,整个工作下来也有不少耗损。所以两者各有不同,我自己比较偏向于原创。
我是学导演出身,写剧本时,我永远不会写那些影像无法呈现的东西,这就是我说的在创作过程中“科学化生产”的观念。有些剧作者提供的剧本很难拍。比如他说这个人坐下来脸上满是忧郁,站在导演角度,“脸上满是忧郁”该怎么拍?如果确实要强调这样一种情绪,你需要将可见可感的影像呈现给观众,比如通过嘴角往下耷拉或者哪些细微动作来体现这种忧郁。文学化的表现必须要变成电影化的表现,我的剧本里面很少有形容词,全都是动作、语言这种干货。
环球时报:当编剧幸福吗?
陈宇:这要看个人追求。电影行业基本上可以划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内容创作者,另一部分是跟创作相关的管理、资源调动和使用等工作。作为创作者,如果说目标是为了赚钱,那么无论是做编剧还是导演,我觉得都不是最优选择。好多来学电影的人都说,“我要成为张艺谋”。我说,假设你这辈子成为不了张艺谋,甚至永远不能站在领奖台上,就是一个踏踏实实的工作者,那你是否会享受这种日常的工作?如果你觉得享受,那么你就进这行。
环球时报:您作为北影导演系硕士、中戏导演系博士,如今又在北京大学艺术学院任教授,如何看待现阶段的编剧人才培养?
陈宇:不一定非得在学校学。我们做创作,大部分时间要自己去思考、实践,研究他人的作品、练习等。这个学习过程在我看来需要10年左右的时间。至于能否成为张艺谋那种行业内最优秀的人,还要看自己的能力和际遇。除了高校中的电影专业,有很多种路径可以锻炼你的创造力。在互联网时代,电影人才的培养不只局限于某个学校或者电影学院,网络上有兴趣小组,线下也有创作群,我们专业的老师也会去这样的创作组织一起交流指导,帮所有对电影感兴趣的人学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