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yxtlavi
【资料图】
「如何看待医院科室主任跑路，整个科室医生团队解散？」
本月初，一位患者家属控诉家人被广东省中医院神经六科主任医师王以舟「坑了」：他认为主任王以舟违法违规、术后没有监护，手术前能跑能跳能说话的患者现在右半侧偏瘫、失语，一年多也不见好转。患者说，手术后该团队已经正式解散，「保留护士团队，科主任王以舟落荒而逃」。
「手术前和我们说这是一个低风险小手术，术后我问王以舟为什么术后患者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损害，王以舟马上就发脾气了：『她这个病很复杂的，每年脑中风死多少人你知道吗？』给我扯一堆废话。患者术后损害十分严重......」
「我教会了他（王以舟）书写病历、查房、如何查看临床诊疗指南和专家共识等等，没想到他还没给我交学费就跑路了。」之后，患者针对王以舟的诊疗行为提出了多项质疑。
患者提出的质疑内容
本次，丁香园联系当事医生王以舟对相关质疑做出回应，王认为，患者的偏瘫和自己的诊疗行为不存在因果关系。
「低风险」手术后偏瘫，是并发症还是医疗事故？
当时医生提供的资料所示，患者今年 66 岁，2021 年 11 月日因「右侧肢体乏力 3 月余」入住广东省中医院神经六科。
资料显示，7 年前患者因「脑梗死」于其他医院治疗，遗留左侧肢体活动不利，言语不清。期间并发现高血压、糖尿病。2021 年 8 月 6 日突然头晕跌倒，查头颅 MR：左侧额顶叶多发急性脑梗死，当地医院治疗后略有好转，但遗留右侧肢体乏力，言语不清。
一个月后，患者再次发作头晕跌倒，当地医院就诊后见多发梗塞及血管闭塞，情况与前大致相仿。王以舟提供的资料显示，2021 年 11 月 18 日患者来到广东省中医院，入院查体见患者：清醒，言语不清，四肢尚可自主活动，但活动迟缓，笨拙。
从家属发布的视频来看，患者当时的确能走路，但会左右晃、行走并不利索。
患者家属发布的视频
王以舟表示，患者入院后，他发现对方存在严重的全脑血管多处狭窄：左侧大脑前动脉起始部重度狭窄（此血管供血左侧大脑半球，属于关键供血血管），左侧大脑中动脉闭塞，其供血区经过左侧大脑前动脉代偿。右侧大脑中动脉狭窄。双侧颈内动脉虹吸段窄（左侧重度，右侧轻度）。右侧大脑前动脉发育不良。基底动脉重度狭窄或闭塞。
血管造影发现左侧大脑中动脉闭塞
左侧大脑前动脉供血给左侧闭塞大脑中动脉区域
对此，王以舟团队当时提出三种方案：介入治疗、手术治疗、保守治疗。针对患者的情况，他建议患者采取间接血管吻合术。
王以舟表示，患者左侧大脑前动脉开口狭窄，导致大脑前动脉给左侧大脑中动脉的血供并不充足，患者还有椎基底动脉闭塞的问题（患者之前的脑干卒中是这条血管闭塞导致的）高分辨核磁共振发现闭塞/狭窄的血管外径纤细，不适合介入治疗
患者方则认为，这个过程中王以舟存在明显的暗示，让患者误认为这是一个小手术。
患者方在网上放出一段 48 秒的录音，录音中王以舟和家属说：「她现在就算不做这个手术，吃药她好不好这段时间也可以捱过去，但是我们现在只是担心，她这个血管本身已经不好了。万一以后怎么样这样就不好嘛，等于是说我们再另外搭一个安全锁。那这个安全锁当然就不要抱什么太大的风险去做手术了，是不是做这种低风险的小手术就行了。」
患者家属发布的录音截图
王以舟表示，他和主治医师黎劭学通过 PPT 的形式，和患者丈夫、女儿讲解了 40 多分钟（双方都有录音），并说明了患者原有脑组织的缺血梗塞风险不会有任何降低，并充分说明了手术的风险，家属也表示明白并接受，并在知情同意书上签字。
王以舟提供的资料显示，2021 年 12 月 6 日，主任王以舟、主治黎劭学为患者行左侧额叶间接血管吻合术。王以舟表示术程顺利，术后患者麻醉清醒并返回病房。
患方的第二个质疑点在于：为什么术后没有送入 ICU？
患者发布的聊天记录显示，在手术前一天，王以舟表示「所有开刀的患者都要到监护室观察......她的状态需要着意观察」。而在手术结束后，王以舟说，手术「很顺利，已经醒了，黎医生后来还是决定把她放在病房」。
患者家属发布的聊天记录
患者查阅了《临床诊疗指南-神经外科学分册》后，认为王以舟违反了术后处理的相关规定。患者表示，《指南》中写道「全麻术后，病人应放入 ICU 病房观察」。
丁香园查阅该指南 2012 年版，发现在第一章「一般诊疗技术」第四节「术后处理」中，的确有提到这样的要求。
患者家属发布的指南
对此，王以舟表示：「如果是直接搭桥，那么我们会去监护室观察， 因为有出血的风险，但我们这次是间接搭桥，只是开颅把血管周遭的组织贴在脑部，没有出血的风险，因此这一类手术的病人我们都不会收入监护室。」对于患者提出的《指南》规定，王以舟说，「这个就没有回应的必要了」。
那么，术后发生偏瘫，可能有哪些相关因素？
王以舟认为，这与患者血管基础情况极差，反复发作缺血卒中并逐渐进展加重，存在密切关系。
根据王以舟提供的资料，第一天、第二天患者病情稳定，第三天逐渐出现失语、右侧肢体乏力等情况。复查头颅磁共振后，见患者发生左侧半球大面积缺血，经强化抗血小板聚集等一系列治疗后，患者依然发生进展性卒中，出现失语及右侧肢体瘫痪。「因此虽做了间接血管吻合术治疗，但在吻合血管实现代偿前的空窗期，缺血风险与原有情况没有什么差别。」
「综合来说，是因为患者自身反复多次脑梗死、危险因素多年来控制不良、脑血管基础情况极差等等导致的，与我们的的沟通、告知、以及诊疗行为不存在因果关系。」王以舟说。
而从患者的角度，他认为王以舟术后还存在多个不规范的操作（但患者方未提到这些不规范操作是导致偏瘫的直接原因）。
首先，患者提到王以舟查房不仔细。
患者表示，「王以舟查房的时候，门口问一句『没什么事吧？』就溜走了。然后我跟他说，查房不是这样查的，查房最起码让患者动一下手脚，伸舌头出来看一下吧。」
对此，王以舟表示患者的主治医师会按照规定定期访视，自己一周会进去问一次，照顾护士也会回馈状况。后来因患者住了太久，自己也做不到天天去关心（今年 3 月 23 日家属发布视频「住院 500 多天，终于下楼看看外面的世界」）。
患者发布的视频截图
其次，患者家属提到，手术后的血糖干预存在问题。
患者方提出，患者围手术期血糖最高为 16.7mmol/L，最低 5.4mmol/L ，且波动特别大；术后餐前血糖超过 10mmol/L。患者在查询了《围手术期血糖管理医-药专家共识》后认为，《共识》要求择期手术一般控制餐前血糖 6.1～7.8mmol/L，餐后 2 小时血糖 7.8~10.0mmol/L，血糖异常是可以干预的危险因素，而王以舟、黎劭学完全没有干预。
患者家属发布的共识
患者家属发布的血糖记录
患者将血糖的记录发布到网络上后，其他医生针对血糖表示，「这血糖控制的还不够好么，餐前餐后除了几次血糖稍高，说实话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还要看这病人有没有糖尿病，要是有糖尿病，能在术后应激状态下维持血糖没飚到 18、20，已经很不错了」（王以舟提供资料显示该患者患有糖尿病）。
王以舟回应，没有不干预血糖的说法，「何况血糖本来就不能严格控制在狭窄范围」。
除了以上几点以外，患者家属还提出，王以舟的病历书写并不规范。
家属表示「你不要以为上面错了几个字就是几个字，有可能这一行字换来的是一个生命！」而针对病历书写问题，王以舟表示不愿再赘述，他说医院方已经检查了病历很多次，从未提出过病历书写存在任何问题。
当事医生目前已离开医院
患者方提到，「2023 年 3 月 31 日，神经六科医生团队正式解散，保留护士团队，科主任王以舟落荒而逃，由脑病一科接管」。王以舟回应，自己只是和广东省中医院签了五年的约，目前是约满到期才离开，自己也正在洽谈其他的单位。
患者家属发布的照片，表示该科室目前已清空
王以舟表示，自己对医院的纠纷处理流程「没有什么异议，家属提出质疑后医院一直在协助，后续我不需要和患者对接。医院找过医调委协调，也和家属表示可以走司法鉴定或诉讼，但家属一直拒绝，因此无法拿到医疗鉴定结果。」
王提到，自己与院方曾「多次建议患者转到康复专科医院，患者已属于脑梗死恢复期、后遗症期，而脑六科主要针对急性脑血管损伤，康复锻炼及治疗不是我们的专业。但家属一直拒绝，只是不停投诉我，后来家属把来处理纠纷的医院职工也投诉了。」
在王以舟该医院出诊的 5 年里，还与另外 2 名患者出现类似纠纷。王表示，这 2 名患者「现在也都还住在医院里，也都不愿意打官司，可能他们觉得打官司一定是不会胜的。」
公开资料显示，王以舟来自中国台湾，2018 年从台湾长庚医院来到广东省中医院任主任医师。本次医院没有续约，王表示「很惊讶，不过（此举）和本次纠纷没有直接关系。」
广东省中医院官网截图
对于医院没有续约的原因，王以舟认为是医院今年引入了新的脑外团队后，可能准备减少在脑病科投入的资源。根据该医院公开资料，该医院脑病科共有 4 个团队（医院网站资料暂未更新，王以舟团队介绍仍在官网上），目前致电该院脑病六科电话，仍有人接听。当被问及王以舟以及团队的事情，前台回应：「他不在这边了」随后立刻挂断电话。
目前，王以舟正在和多个医院沟通发展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