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9日,昔日的A股“人参之王”紫鑫药业的股价已连续7日跌破1元,走向退市边缘。
时间回到2007年3月,在两次冲击上市失败后,紫鑫药业终于登陆深交所中小板,同时也终结了吉林省四年没有公司在国内上市的窘境。从上市之初的平平无奇,到“人参概念”加持下成为券商手中的“香饽饽”,再到眼下“披星戴帽”,濒临退市,紫鑫药业只用了16年的时间。
(资料图)
从公司上市到2021年变更实控人之前,郭春生通过康平投资及其亲属持股实控紫鑫药业14年。早在将公司打造成“人参之王”前,郭春生就在医药营销领域崭露头角。
据《创业天下》节目,1992年至1996年,大专毕业的郭春生在吉林敖东药业从一名业务员一路做到大区经理。当时,还没有人在公交车上做广告,初出茅庐的郭春生以每台车每年380元的价格,买断了牡丹江全部的公交车,在上面打上了“敖东安神补脑液”的广告。
直到1998年,郭春生出走创业,买下濒临破产的柳河县罗通山制药厂,设立紫金药业,担任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后者在2001年更名为紫鑫药业。
2007年上市之初,紫鑫药业以活血通脉片、醒脑再造胶囊等中成药为主要产品,归母净利润在5000万上下,规模不大,而公司迎来“历史性机遇”则是在三年之后。2010年,吉林省政府开始实施振兴人参产业工程。其发布的《关于振兴人参产业意见》提出,到2012年,参业产值实现200亿元,2015年实现400亿元,精深加工量占总量比重达到70%以上;到2020年,参业产值实现1000亿元。
作为吉林省内的龙头医药上市公司,紫鑫药业迅速切入人参产业。据2010年年报,紫鑫药业先后投入6.2亿元采购加工人参原料,又增发10亿元,用于建立四个人参生产加工基地;并成立了研发公司,加大对食品、化妆品、保健品等多个人参系列产品的研发力度。
郭春生曾坦言,“想搏一把,成功了就会扭转整个中国的人参产业”。从公司往后的做法来看,怎么搏?囤货、惜售、抬参价,在今后的深加工产业链中占据优势。钱从哪来?银行。
据《21世纪经济报道》的报道,2010年至2012年,紫鑫药业分别收购人参7000吨、5773吨、5784吨,一度占到整个吉林省年产量的三分之一。而年报显示,公司存货则从2009年末的3048.61万元一跃至2012年的14.16亿元。
为了保证厂区投产后原材料供给,并缓解未来人参价格上涨的成本压力,紫鑫药业还在2012年缩减了人参粗加工产品的销售。公司营收从前一年的9.28亿元腰斩至4.19亿元。
这般声势浩大的“储参大计”也让紫鑫药业囊中羞涩。2009年至2012年,公司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金额始终为负,取得借款收到的现金从2.28亿元增至14.20亿元,甚至还出现了“押参以买参”的情况。
不过,在紫鑫药业大力抓货、惜售之下,吉林参价扭转了持续近20年的低谷。商务部统计数据显示,2011年至2014年,人参市场均价从315元/公斤一路涨至774.3元/公斤。紫鑫药业董事长曹恩辉曾透露,公司累计耗资10亿元以上,推动人参价格稳步上升。
或许,扭转中国的人参产业需要更长时间,但郭春生的命运随着二级市场的追捧和吉林省官场一场地震先一步出现转折。
2011年上半年,紫鑫药业营收和归母净利润分别为3.7亿元、1.11亿元,分别同比增长226%、325%,同一时间公司股价涨幅累计高达300%。这也使郭春生家族的账面财富猛增。2011年福布斯中文版A股非国有上市公司最佳CEO榜单中,郭春生名位列第25名。其还以年薪10万元成为2011年CEO前50名中身价最低的董事长。而在“新财富500富人榜”的统计中,2010年10月,郭春生家族财富仅为16亿元,2011年7月飙升至47.91亿元。
而4个月后,吉林银行董事长田学仁于2011年11月在任上因涉嫌严重违纪被查。此前,其任吉林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在职期间分管财政、金融等事务。经查,检方所列田学仁受贿次数多达85次,横贯其16年的职业生涯。其中,最大的一笔贿款来自时任吉林某药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郭某某。业内认为,其即为紫鑫药业、郭春生。
检方指控显示,2005年4月至2010年8月,田学仁接受郭某某请托,为公司经营提供帮助,先后7次收受郭某某给予的美元共计178万,折合人民币约1217万元。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时间内,吉林省强势推动省内企业上市,田学仁任吉林省上市办组长,而紫鑫药业是上市办推助成功IPO的首家公司。
到了2012年1月,紫鑫药业宣布郭春生因身体原因辞任公司董事长及总经理职务。其再次被关注则是在同年4月。据《21世纪经济报道》消息,郭春生被有关部门采取“监视居住”的强制措施。彼时传言称,原因与田学仁案有关。
在这期间,高光之下的紫鑫药业本身也备受质疑。2011年8月,《上海证券报》发布调查报道,直指紫鑫药业炮制惊天骗局,光鲜业绩源于自导自演。报道显示,2010年,4家“延边系”、4家“通化系”空壳公司集中成立,并由同一集团所控制,扮演紫鑫药业上下游角色。
参照2010年年报,紫鑫药业曾提前预付延边系公司高达2亿元的采购款,延边系公司收到钱款后可转至通化系公司,再由后者采购紫鑫药业人参产品,相关款项也将再度流入紫鑫药业。而这条完整的内部交易链中,上中下游公司均由郭春生家族及其相关方控制。如此一来,公司人参的营收规模、盈利能力的真实性即存在疑问。
随后,2011年10月,证监会向紫鑫药业下发《调查通知书》,称公司涉嫌证券违法违规行为。这一调查直到2014年才有结果。证监会发出的《行政处罚决定书》显示,紫鑫药业在2010年年报中未披露与多家延边系、通化系的关联关系和关联交易。但这一结果被认为是草草收尾。因为证监会仅认定紫鑫药业存在信披违规,而未披露公司是否存在业绩造假。
但是,在过去10年里,紫鑫药业的人参生意确实是越做越难。
一方面,深加工人参产品的市场不如预期般火爆,参价在2014年到达顶峰之后也开始下滑。但紫鑫药业却没停下囤货的脚步。2017年,公司存货从前一年的约27亿元翻倍至48亿元,并一路高涨至2022年的78亿元,其中超七成为消耗性生物资产,即人参种苗、林下参等作物,存货周转时间高达几十年。与之对应的是,公司借款金额和财务费用飙升,经营、投资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金额连年为负。
并且,本该自顾不暇的紫鑫药业还对“弱小同行施以援手”。2018年11月至2019年2月,时任公司董事长的郭春林为9家公司提供债务担保,担保额共计3.4亿元。郭春林于2012年进入紫鑫药业,曾任总经理助理、董事兼总经理,2014年4月起任紫鑫药业董事长,与郭春生为家族关系。
有意思的是,这些“弱小同行”中,包括紫鑫药业2010年的第三大客户、曾被证监会公示为关联公司的吉林正德。此外,紫鑫药业直到2021年8月才披露这些担保,并表示除郭春林以外的公司其他董事、监事、高管对此并不知情。与此一同披露的,还有紫鑫药业及子公司高达25亿元的债务逾期金额。公司流动资金紧张,出现欠薪、欠税、欠息的情况。而这一债务逾期金额也一直持续至今。
2021年10月,紫鑫药业发布实际控制人变更公告,竞拍获得紫鑫药业股份的国药兆祥成为公司控股股东,取得公司控制权。但后者并非紫鑫药业的白马骑士。今年5月9日,紫鑫药业公告称,国药兆祥因涉嫌限制期交易公司股票,被证监会立案。
此外,或是尝过换赛道、蹭热点的甜头,除了人参产业,紫鑫药业也没有放过基因测序、区块链、工业大麻等热点概念。值得一提的是,2013年,华大集团收购了美国测序仪制造公司Complete Genomics。随后,紫鑫药业从中国科学院北京基因组研究所(BIG)获得了后者二代测序仪制造技术。
华大基因和BIG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直到2007年,前者从中科院体系剥离,迁至深圳,BIG作为科研单位留在中科院体系。当下,华大基因成为基因测序龙头,测序仪板块独立出来的兄弟公司华大智造在二代测序设备中占据全球前三。但反观紫鑫药业的基因测序仪项目,则如前述区块链、工业大麻一样,至今难见水花,无实质性业绩贡献。
近两年,紫鑫药业大力发展工业大麻业务。不过,随着股价持续下探,留给它的时间已然不多。
(文章来源:界面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