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千载,山河无垠。九百年前,北宋画家王希孟用一抹青绿铺就中华千里江山长卷。千回百转,在这个中秋前夜,由著名作曲家赵麟耗时一年精心创作的《千里江山》在钱塘江畔奏响。

在中国音协交响乐团联盟的牵头下, 杭州爱乐乐团与全国各地23支交响乐团联合委约创作了大型交响音诗《千里江山》。这场演出不仅是杭州爱乐乐团2022-2023音乐季的开幕音乐会,也是《千里江山》的浙江首演。在此之前,杭爱曾携手北京国际音乐节、纽约爱乐乐团联合委约赵麟创作《逍遥游》,由华人大提琴家马友友与吴蛮、吴彤、雷佳及丝绸之路乐团共同演绎。

咫尺千里激荡宋韵江山,丝竹管弦共筑世界交响。指挥家杨洋执棒,杭州爱乐乐团联袂笙演奏家钟之岳、琵琶演奏家于源春、二胡演奏家谭蔚、钢琴演奏家曹鹏、女高音歌唱家郭橙橙与笛箫演奏家王俊侃,用音符带领现场和线上观众在江川湖海、山峦叠嶂间遨游。

当晚,整个舞台被一幅青绿山水长卷所包裹,序乐章“云飞起,楚天千里”以奇伟磅礴、雄伟壮阔的气魄一览千古山河。随后,管弦乐队与笙、琵琶、二胡、钢琴、竹笛等多件独奏乐器相继展开“对话”,交相辉映,相叠入画。

正如杨洋所言,每个乐团经过自己的二度创作,都能绘就一幅独一无二的《千里江山》。23个来自五湖四海的乐团,有23种画卷变音诗的讲述方式。杭爱版本的最后,花腔女高音咏叹调般的“点睛”,与笛箫飞声合璧共鸣,孟浩然的《彭蠡湖中望庐山》气贯而出,以“万山入海”之势为这场交响音诗的山河之旅恢弘定格。

什么是最宋韵的时代交响?

舞剧《只此青绿》成为文化“爆款”之后,一部同样以《千里江山图》为创作蓝本的交响音诗《千里江山》横空出世。从绘画到音乐,从色块到音符,从具象到抽象,交响乐以直观、磅礴、响遏行云的语汇表达,描摹出一幅富有中华民族人文精神的宋韵长卷。

如何在庞大正统的交响织体中一展千年风雅宋的悠长余韵?《音乐周报》的评论提及,赵麟为独奏乐器、乐队创作的音乐,往往既不过分强调“民族特色”,但也不是一种折中的取舍。少一分显弱,多一分则过。民族乐器的现代性和可塑性,在他的作品中可见一斑。

因为一脉相承的文化基因,我们中国人更擅长在众多旋律中捕捉并感知具有东方质感的声音元素。赵麟的创作中,笙、琵琶、二胡、钢琴、笛箫、歌剧女高音,与管弦乐队展开对话,既在听觉上强化了音色、音律、音韵的中国民族色彩,又与世界性的交响乐语言融为一体。

王澍在杭州国家版本馆的设计中,大量运用了桥。在他的理解中,桥是入世和出世的界限,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蕴含了诸多意象。《千里江山》中的民族乐器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例如笙构筑了一个山水相逐的世外之境,琵琶营造出一种山谷中月下的空灵之感,二胡以华彩抒发人在面对浩荡山河时产生的热爱与阔达的胸怀。

一部叫得响、传得开、留得住的时代交响,除了感官享受之外,更需要传递文化价值感。《千里江山》每个乐章都采用了类似《诗经》的“比兴”手法,先写物,再由物及人。典出于中国唐宋诗画名篇的乐章正副标题,更在点题的同时平添古韵。这部作品将千叠浩荡的壮阔山河,水墨青绿的宋韵美学,以及天人合一的中国哲思等展现得淋漓尽致,令人心向往之。

建团十余年来,杭州爱乐乐团一直进行着本土化、民族化探索,委约创作和推广过不少与宋韵文化相关的交响作品——委约谭盾创作《西湖水摇滚》,委约叶小纲创作《七阙西湖》,委约郭文景创作《满江红》,委约周天创作大提琴协奏曲《水袖》……

尤其是《七阙西湖》,第一次将多首中国古代著名诗歌谱成曲,创造了当代中国音乐史的新纪录。宋之风雅,西湖咏叹。我们在音乐中听到了《饮湖上初晴后雨,夜泛西湖》,听到了《临安春雨初霁,浣纱女》,听到了《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叶小纲还将越剧、绍兴戏、嘉善田歌等地方戏曲作为旋律素材融入其中,更添江南意趣。

那么,在新的起点上,“乐和宋韵”该如何进一步破题?眼下,杭州爱乐乐团正在创作一系列具有人文性、时代感乃至引领意义的宋韵交响。杭爱兼职副团长罗麦朔将根据南宋词人、作曲家姜夔“自度腔”(自己谱曲)的小调来谱写《宋韵》,还将以富春山居为灵感创作新曲。

与其他艺术形式不同,音乐抽象而诗意的表达,无法将宋代市井风貌、生活美学、历史文化等元素具象且生动地展现。指挥家余隆曾说:“西方音乐强调准确,轻与重,快与慢,都是规定好的。但在中国,更讲究意境。就像国画中的一片留白,可以是烟,可以是湖,可以是云,任凭想象。”

最宋韵的时代交响,不论从织体编造到音韵诠释,还是古今交汇抑或跨界融合,都需要音乐家在创作中融入更多维度、更有深度的创造性巧思和诗画般意象。听者可以在音乐家构筑的视听长卷间展开漫长的想象,千年文化长河里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有了具体的模样,宋代生活画卷中的每一条街、每一场市集充满烟火的气息。(记者 厉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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